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鞠婧袆

柏林危机丽江,在旅院,我的大学-明年三月初

丽江,在旅院,我的大学-明年三月初

丽江,在旅院,我的大学
序:时光飞逝,不知不觉离开丽江已经一年有余,本来想着去年这个时候就写完的东西,是给丽江、给母校的心意。写了很多,但总觉得还不够,再加上各种琐事的纠缠,于是断断续续的写了一年。还是那句话,写给喜欢看的人,也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能真的用心读懂。
该有的其实都有了,没有的本
来就不该有。《猫与桃花源》

离开后,冬日的寒风彻夜不休,候鸟远徙,雪吞大海。清冷世间,已风华不再。三月伊始,该返程的人没有回去,该来的春天也再也没来,——我们毕业了。
“深知身在情长在,怅望江头江水声”。可是这一回,这一望,忽然就错愕了,虽对岸灯火荧荧,暖风依依,可江静水寒,不见舟楫。你我这次,都回不去了。我们错开交集,散进人海里,各自开始各自的生活,从此不问不答。不言不语。抬头不见青山,转身难寻故旧,樽前谈笑,长此只在梦中。时至今日,我依然怀念过去,怀念那些人,一起坐在教室里,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,映红了一张张脸。相守着温存时光,那时候,没有灼热,没有凉薄,风像是不知疲倦的孩子永不休憩。忽然一场雨,不声不响,湖水就漫上了桥头。柳色欲滴,烟雨彷徨。那个时候,出来的很早,清晨的薄雾氤氲不散,一条熟悉的路,一走就是四年。四年的旅院,是什么样子的?

六点半左右会很自然的醒来,总是在洗漱的时候再爬回床上关掉闹钟。旅院的宿舍,房间的格局安排的很舒服,一间卧室,一间浴室,一间凉台,之间隔着一道门,一扇窗。凉台外是一片草地,一行青松,间杂着几棵灌木,清晨睁开眼,外面就是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声,这么些年,这样的情景都是我最享受的时光。
曾经的日子里,早晨七点从宿舍出来,走过每天要走的路,直到岔路口,把人流分去三个方向。往右的路,走过那片松树林,经过茶艺师的教室,走过校门,走过中门,去到靠近围墙的那一排,渐次隔开的三座楼。文新系的老办公室以前就在那里,也是大一上语音课,大二大三上古代汉语的地方。
我每天去的最早,这么些年,我偏执的依赖着安静,我大概是觉得:在人迹稀少的时候才有真正的风光,在宁静伫立的时光里才有看风景的心情。三号楼的走廊尽头,靠近外墙的地方是一片细竹,只有在一早的清薄雾气里才有翠色欲滴的露水凝香,也只有在人声不躁的时间里才能闻出味道。林志忆墙外就是过往的车辆,常常是要等上十几分钟才有人来开门,等人都坐满了,开始上课了,老师点完名,班导来过了,差不多我也就溜回去了。


拚却明朝永日,画堂一枕春酲
———柳永
大一,搜罗着记忆,如今剩下的只有207,还有文良楼修的曲折回环的走廊,整个四年,最温暖,最怀念的仍旧是那些去上自习的夜晚,暮色降临的时候赶过去,九点下课披星戴月的回宿舍。逃了很多课,也没怎么舍得逃几节晚自习。
吃过晚饭,傍晚时分走在学校的路上,走过映雪湖,徜徉在晚风里的,是愈演愈浓的夜色,和月衔东山的朦胧,昏沉的薄暮里,还能看见走在前面的女生轻轻吹动的长发,触碰到风雨中摇摆不定的柳条扑在脸上的凉意。时常遇到熟悉的人打个招呼,园中四方蜿蜒的小径,沾染着雨水的绿草如茵,永远湿滑的方砖卵石砌成的路面,青嫩的杨柳抽丝,一股幽远的澹香,白楼隔雨,珠箔飘灯,旅院的小楼都是通透的,可以任由风自由出入,但凡再高一些,云都可以来去自如。翻来覆去的转角,四下可以凭栏,随处可能邂逅。后来才发觉 ,不论是步履匆匆的赶着去教室上课,还是中途偷懒跑回园区,曾经习以为常的两点一线的生活,是那么美好。自由散漫,无忧无虑。
文良楼外,晚风如烟,倾泻而下的月光,轻盈流动的晚风漫过窗台,灌进教室,如果无事心宽,那便是暖风静吹的陪衬,如果恰逢浓重的心事,那便是无法抵御的伤怀,慵懒的倚靠在座位上,望着幽微的夜,等着下课的铃,惬意又安静的教室,一屋子人各做各的事,没人吵闹,没人窥视,没有芥蒂,没有牵扯,谁也不打搅谁,睡到下课会有人叫醒你,不用抬头找也知道谁坐在哪里,窗外竹影摇曳,杨柳依依,世上再没有比那时更安心的日子。我一生钟情着暮色黄昏,钟情着晚霞夕照,晚天晚阳,晚风晚月。
我知道的很多词,也都是从教室的墙上初次看到的,大二那年的夏天,夜色催更 ,坐在文致楼选修课的大教室里,百无聊赖,趴在桌子上睡觉,不经意的一眼,看到墙上用黑色碳素笔写下的两行清秀字迹:我是人间惆怅客,知君何事泪纵横。是啊,再多的天灾人祸,你永远都是那样风平浪静,水波不兴。你却希望你惦念的人永远轻歌曼舞,不知愁苦。
我是人间惆怅客,知君何事泪纵横
大二,做了什么?在谢瑶老师英语课的课间登上桌子跟哥们儿追闹,她还瞥了我们一眼很美的笑了笑,在古代汉语课上跟着起哄让谁谁起来回答问题,还是同桌两个一块儿趴着睡觉被老师挨个揍了一拳。
如果说大一上课按天算,大二按课时算,大三就是按分钟算了。那一年我待得最多的该是文致楼前面的小广场,空旷的回廊地,说早安的穿堂风,当然只是早八点去点卯的一点功夫,现在想想,那个时候真是狂的不行,拿过新学期的课程表,略略一算:周一早上第一节,周三早上来一节,周四下午再上一节,嗯,可以过周末了。
最后一年,几乎一直在忙着考证凑学分,连钓鱼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,学茶艺师的两个月,大概是最肆意妄为的一段日子了,每节课都玩的花样百出,笑的稀里哗啦,在屋外拔了一撮草捏碎了问老师是什么茶叶,把水管连成圈飞出去套在朋友脖子上,一群很二的同学,当然还有我们都喜欢的老师。于是,柳木掩映里的那一座小楼,在笑语嫣然里凝结成了恒久不褪的记忆,笙歌不息,思念不绝。
时光恰如 一盏香茗
规规矩矩上课的日子,好像也从来都没带对过课本,出门前随便抽出一本,再夹上一根笔芯,就去上课了。百无聊赖的时候,搜一搜百科,在课本空白的地方,抄一些词句江行无题。日子过得很惬意。只用笔芯的习惯,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,2016年12月25号,大理下关一中,我用一根黑色的碳素笔芯,写完了自己考研的卷子。
无论如何,我想我是得到了最宽容的对待,我逃的课怕是比有很多人上的课都多。给班导写过了保证书,无数次挑战老师的底线,逃四节取消考试成绩我尝试到了第五节,大三的毛概课,补交了作业的几个人都挂了,我这个没有补交的却又被放了一马尾崎娜娜。
我想我也是潇洒自如的,在绝大多数人都在考场上焦头烂额的耗时间,斗心机,查手机,扔纸条的时候,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写完我的试题,收拾好纸笔离开。交的最快的那次是企业文化吧,停下笔看了一眼手表 用了20分钟,用时最长的一科答卷是大二下学期的外国文学,用了38分钟。因为有太多的论述题和写作。我猜我可以骄傲的说:我就那样一直洒脱的走在旅院路上,光明正大的对待这个世界。花开荼蘼,人到天涯,生活总会把我们送到该去的地方,幸福和惆怅周而复始,那些光影的轮廓,我们再无法触摸。当云开雾散时,夺目的流光刺破几光年的阴霾,洋溢着华彩彩蝶郡主,暖透了脸庞。那一刻,总有人在抬头看天,记住了那一幕光景里,山的轮廓,云的形状。生活逼着我们去领悟苍凉,也教会我们爱和信仰。
二十三年,往事惊心。走出了一片冷艳的河山,又走入了一个苦难的世纪,这中间,是在丽江的生活,四年倦怠,千日慵懒。只因丽江莺飞草长,风暖云娴,终于得偿所愿,过了一段赏心悦目的日子,不在意,不知情,安安稳稳的走在晨风暮雨里,并入匆匆人流中,穿戴整齐,与镜中的自己相顾无言,恬淡惬意,与心中的自己也相安无事。本该仔细打量的面孔却视若无睹,原应暖风依依的心思也从未记住,模糊的身影,模糊的情愫,你你我我,来来去去,久了,也便淡了。人言落日即天涯,天天年年,西面的天际永远灿若云霞,暮色四合,夕阳沉在山谷里,天涯只在凉薄处。时常在想,我们有归途吗?自北而南,我走了三千里,我去了西南边陲,两千五百米的海拔,雄山茂岭,雁断云罗。依稀记得来时的情境,五年前的八月二十八号凌晨,丽江火车站,这个城市的六点还是深邃的黑暗,我结束了五十二个小时昼夜兼程的奔波,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丽江站,拉着皮箱走下火车的一刹那,一阵夜风袭来,就是一个寒战,所以我对丽江的第一印象,是冷冽的夜。我在车站换上一件稍厚的外套,还没穿到中午,就已经满头大汗了。后来也许是忽然登临了一个神奇的城市,我的思绪被囚困了,似乎下了接送新生的校车,天就亮了。其间的故事,永远留在了那一天,再也没有记起。只记得远远的看着旅院接新生的横幅,上了大巴,车开出很长一段路,夜色都还浓郁着,车窗上结着雾气,外面的草木建筑只有微微的轮廓,走了一个小时,走下车,天边泛起了鱼肚白,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我的学校——在这举目无亲的南国小城里我唯一可以依靠安身的地方。那个将许我千日憧憬,留给我四年故事的一片烟雨庄园。


2
四年前,就在文宁301长剩将军,我站在讲台上,对着下面初次谋面的一百二十多个同龄人,背出了那首崔护的《题都城南庄》
四年前,就在文宁301,我站在讲台上,对着下面初次谋面的一百二十多个同龄人,背出了那首崔护的《题都城南庄》,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最后一句紧张到忘词,我老师站在我身后,小声的把最后一句接了下来。隔了遥远的时日,估计连他自己都忘了,每次去找他,他都会放下手头的事,烧水沏一杯茶,阔别已久,人事已非。这么些年,嘴上喊着老师,却只当是亲近的兄长。太久没听见你那口头禅:那就这么滴,你应该想的到,若不是这风雨迁延了时日,早就回去了,我了解你的气度,心性,却不知道你的酒量,回去我们以酒代茶。为了当年辞行的人还能有归期。当年你的不辞而别,抛下了一个班。你去昆明之前,只说过:你们别给我惹事,可你知道的后来要发生的事,你走的真正原因,你却只字未提。
恍然之间,生活就成了另一番境况,那个时候我自信很优雅的跟身边的朋友说,我们一定是这六个班里最团结,最亲慕,融洽的最快的一个。那是一段夜夜欢歌的日子,所有人惺惺相惜,从后街回学校的路上歪歪扭扭的走成一个小队。当你准备好了应对所有意外,命运却没有费尽心机的步步设计,而是直接送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黑色幽默,毫无预兆的,一个班就没了。有的人有了新朋友,过的很好。可你不知道,还有很多不美好的故事从此一直在发生着。上午还在计划着去哪儿玩,下午就去参加了别人班的班会、晚上再聚起就成了离别宴,还以为相濡以沫要四年。那段日子,有多少人像个流浪的孩子,一个人去上课,一个人回寝室,一个人迷失在路上,一个人坐在别人挑剩的位子,一个人低头看六班的班群。那一场风波,总有人会介意,而不止我一个。
第二年的国庆假期,晚上宿舍剩我一个人,躺在床上关着灯,跟以前六班的一个朋友聊天,她说:你本来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,心里一凉,鼻翼煽动,眼泪直接就落到手机上,沾湿的手指划在屏幕上,给她回复去几个字:那你呢?她说:我们都不会是现在这样。大三那一年的一个午后,阳光透过窗边的竹子照进来,我坐在教室里打发着无聊的时光,在她的空间日志里看见她写下的一段文字:“你悄然走过的某个清晨,你兀自离去的那个黄昏。你渴望遇到的人相见了吗?你期盼重逢的人又归来了吗?你算着日子亲自送别的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,可会在一个平淡无奇的安闲光阴里忽然止住脚步,可会在一个平白无故的素常时节里回眸,怜惜的看你一眼,稍作停留。”
如果相见是因为缘分,错开又何尝不是因为缘分。
开始总是很随意
如果相见是因为缘份,错开又何尝不是因为缘分,总有人来去匆匆,比两列相对而驶的火车,离去的还要仓促。自始至终缄默不语,像两条鱼,眨眼之间,游去各自身后的一片幽深里。岁月斑驳的痕迹,碎成丝丝缕缕。因为那是你一生只能擦肩一次的人,此情无由,此恨无解。每一个地方再也都找不到这样一个人。彼此在生命中渐行渐远,在人海里销声匿迹,如果能留得住,那么每一个清晨和夕阳都会美好得多。
不论她在遥远的哪里,你只是希望她好,希望她的生活永远像她的文字一样,美到灵魂里。所以不必旧事重提,只求别来无恙。愿我做你十年后的杯中那一盏温润的酒,抚过你的唇舌,漫上你的心头。
许久以后,光阴飞过江海,风中不留鸿音,谁也记不起多年以前的一个很平常的日子,忘了日期,忘了天气,忘了那天黄昏时走过的路,和被夕阳拉长的影子,直到忘了日子里的一个又一个人。直到有一天,我无奈的苦笑一声,告诉自己太久了,我已经记不起你们的脸。

2013年9月3日
COFFEETIME
Enjoy this happiness time with lover

天气
阵雨
2013年9月3日,天气:雨。文新系办公室,手里拿着三张纸的名单,一个一个的挨着通知,告诉他们新的去处。听着楼外将息的风雨,我忽然心生畏惧,开始觉出这世上有很多谜,根本不会有答案。唯一有答案的是:有些生命,向来凄楚。这么些年的耿耿于怀,与其说成是固执的怀念,还不如说是皈依了一段过往。可最终宣告,那不过只是一份将郁结一生的怀旧之情。故事的缘由不知所起,纯美的初心也不知所终。
那个时候我劝自己:算上这一次,无非是十年里又一个有始无终的结局,潮退海波平,重新安排日子吧。在烟台看过海,在丽江见了山,山海无恙,岁月倏忽,一切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。有一首极尽唯美的钢琴曲,似乎所有人都听过却又不知道名字,那是李闰珉的《雨的印记》,诞生在一个满天繁星又忽然飘起雨的午夜。关于它有一首经典的配词,只还记得一句:我早已经忘了你说的哪句话,带着我的心和你一起走了。
感念着那些人,那些风景,因为一放手,从此就没了音信,一转身,渐渐就荒芜了世间。记得有一个朋友说过,过下一天,并且比以前每一天都要快乐。不知道她真的做到了吗?还有人说:她把那次考试看的比命都重要爱情糯米粽,不知道如今随了心愿,是否从此便永远浅笑无忧。离开后才发现我们还惦记着很多人,鱼沉雁杳,曾经却很熟知。不再相见,心里却始终留有位置。素常两不相扰,一联系就乱了方寸。去了新的班上,没有熟悉的人,我占在最后一排左边靠墙的位子,一坐就是四年,两个人的椅子,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我一个人坐着,最大的乐趣是,当一排人从前到后挨个的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,轮到左边一排我就挪到右侧,轮到右边一排我就挪回左边。直到大一有一节英语课,谢瑶老师听写单词,正紧张地偷偷翻着课本,前面一个女生做贼一样身手敏捷地就奔着我这边窜了过来,挤了进去。她啥也不会,我抄着单词表,她倒是聪明伶俐,直接抄我的。那天她穿着一件黄色的外套。嗯,那时候她的头发还没有后来留得那么长。后来她也会时常坐在我旁边的位子,忘不了的那些书法课,忘不了的人,那么近,又那么远。匆匆四年,还没来得及正正经经的跟你说一声再见。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再看你一眼。人就走完了。只有三两句温言细语,各自收拾自己的桌子,然后,曲终人散。遥远的人啊,如果日后你能看到
我希望你能明白
我感谢和你的遇见,你像清晨的一缕阳光,照耀了四年。你会知道我愿你幸福,喜乐平安。
一个月前,闲来打扫屋子,在抽屉里翻出来一把黑色的小刀,记忆像是开闸的江水,洪峰拍岸,一发不可收拾,看着它就想起当年送它的人,它的主人是一个必须把自己活得精致的人,是一个要亲手把自己的长袍一针一线的绣上绮丽云霞,绣上凤穿牡丹,绣成倾世华服的人,是一个随时开朗的笑着,却从未对自己释怀的让人心疼的女孩。后来,大概她过的很好。我们都走了,留下来一座空寂的城,也带走了整个雨季,人言落日即天涯,最后那一轮没进山里的夕阳,那个在最后一个我们都还在的傍晚时分,把金色的余晖洒在我们肩头和发梢的太阳,永远不会再为我们升起来了。
再也不会了
如果你在丽江住上几个年头,真的了解她,你就会明白丽江最美的不是风景,而恰恰是风。就如同当年在旅院走过的第一天周里京。闭上眼还能想起那一天的情形
能看见的地方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新生,在文荟楼前交学费的窗口外排成一条没有尽头的长龙。仅仅五六个小时,随着太阳升起的是十几度的温差,纵然头顶上是骄阳如火,可依旧挡不住凉风习习,很有力量,在这高原之上,每一次拂身而过,都会把你的思绪抽离,你会自然而然的联想起柳林风声,绿野仙踪,这类梦幻的情境海阳之窗。所以,除了冬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的那两个月,其余的时候,坐在教室里,开着窗子,每一分钟都是享受。
丽江多雨,记忆里也都是雨。如今身在旅院的人,还有曾经生活过的人,谁的手机不曾拍过一张细雨飘洒的照片,谁的相册里没有一段大雨滂沱的视频。但那里的每一场风和雨都不会是暴躁的,没有时间表,从来不期而遇,或是清晨推开门窗就已经淅淅沥沥的小雨,时而是一节课上到一半,窗口随风扑来的雨丝,才忽然察觉外面已然大雨倾盆。再或者午后醒来,房间里一片阴暗,室外已经风雨飘摇了。丽江的雨永远都是这样,不大不小,不急不缓,没有征兆得来,悄无声息的走。常常是一盏茶还没凉透,一条街还没走到尽头,便又云销雨霁,惠风温柔。
丽江的记忆,是永远都在吹荡的风,和日日不会失约的雨。她给我们的都是温柔的心意。为我唤醒星辰路,清风入梦,为你点上一盏灯,暗夜长明。
丽江和大理,犹如两个女子,有着各自的风姿神韵,大理是不必久居也不会觉得疏离和陌生的心灵故乡,而丽江,一场雨就浇洗出一片风和日丽,在大理三日,住在下关,从酒店到下关一中,从建设路经过文化路再绕进龙溪路,成了唯一熟悉的三条街,考研结束的那天下午,回丽江的火车疾驰而过,匆匆地看了一眼远方的洱海,随手拍了两张照片,随手又给删了,就像我在丽江的四年,没去过一个景点。我只是钟情于那些只属于我自己的风景,我自己踏出的小径,我自己见过的小山重叠,古朴人烟。
一直觉得只有“天雨流芳”这样明丽清婉的词调,才是对丽江最切中灵魂的唯美的叙述方式,后来才知道这是源于纳西语的音译,意思是:读书去吧。这是一个美丽的巧合吧。我想也只有在这里读完大学的人,才会无从解脱的长久沉溺在这片雪山脚下的江湾腹地里。在最好的年纪亲吻最好的风景,也许才有最好的结局。
来丽江旅行的游客络绎不绝,三五日的奔忙,束河还是茶马古道,泸沽湖还是雪山,不论是拥挤着还是孤独着走过,心安宁不下来,浮光掠影而已,纵使你一身诗意,一心向往,也留不下分毫,带不走方寸。丽江是一个仿佛藏在云间,又浸在雨里的地方。不亲身体会过几百场雨后的清寒,任何人也走不出枯僵的尘凡,走不进丽江的生命。云遮日,雨下山,眨眼云吹过,是你绝不曾见过的明丽世间。

Tourism and cultural college Yunnan University
湿漉漉,雨濛濛,丽江却不会阴沉,经年累月的云雨浣洗,映出的是一片绝世风光。纵使积水成潭,夺目的暖阳凝望尘世,不出半个时辰,转眼又水雾缭绕,地面便干透了。真的希望从丽江走出来的我们也都能濡染上她这圣洁高贵的气质,
后来才发现,我们还太年轻,许多人以为的苦难都还太浅,河水没过脚踝便开始惶恐,陌路走到人疏就感觉无措。东野圭吾的《白夜行》里,有一段女主人公西本雪穗的独白:“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,总是黑夜,但并不暗,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。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,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。凭借着这份光,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。”希望我们在之后的日子里,即便长陷阴雨天,也能想起在丽江的那一个个即使没有太阳也不会阴沉的日子。
唯愿君心暖
长升不夜天
唯愿君心暖,长升不夜天。坎坷和苦楚终归要少一些才好,这绵长的未来,愿它能让时光流的澄澈,把故事写的美丽。只是我们仍然看不懂这波谲云诡的命运,不知道他要眷恋谁,加害谁,到底要把谁哄睡在阳光下,又把谁丢弃进深渊里,他纵横恣睢,无所忌惮,它不在乎来时的急风骤雨,你可有预料,也不在乎过后的狼藉一片,满目疮痍。那最黯淡无光的日子可能早已过去,可能根本还没有到来。叶随秋去不知寒,只是晚风不识愁。那些寒来暑往的每一寸光阴,风雨演绎的冷暖光景有关人心却无关你我,有聚有散,方是人间。到头来我们还是得用风雨去诠释风雨无阻的意思。而对往事,对明日,只有衷心的祝福:愿世间所有幸福甜蜜的笑容,都有温暖的归宿。愿世间所有清澈明丽的眼眸,都有沉溺的理由。愿风雨时有伞,风月有晴天。而那些徒增伤感的,是不该再被提起的人事已非。但那些留在我们生命背景里的风物却永远不会遗失。就像旅院的石水花木,都不名贵,但都是很讨人喜欢的,映雪湖也不是湖,它就是个水塘,清浅池塘猫猫兔,风扬碧波,水里映着摇晃的旧图书馆,走在湖边,身后是散着余晖的夕阳,面前照旧还是那个孤独而骄傲的影子,没有精神的荒芜,没有心海的惊涛。
四年里,映雪湖走过了无数次,图书馆却少有踏足,只是偶然闲极无聊在一楼逛了逛,借了一本林徽因的传记,看到了他们的故事。在徐志摩飞机失事两年后,林徽因写下了那首著名的《你是人间的四月天》,读过后,开始被她的才情打动。而真正为这个女子着迷,是因为读她的《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》:“去年今日我意外地由浙南路过你的家乡,在昏沉的夜色里我独立火车门外,凝望着那幽暗的站台,默默地回忆许多不相连续的过往残片,直到生和死间居然幻成一片模糊,人生和火车似的蜿蜒,一串疑问在苍茫间奔驰。…如果那时候我的眼泪曾不自主地溢出睫外,我知道你定会原谅我的。你应当相信我不会向悲哀投降。”
从此不相扰只愿

安好
假使人生有很多种命运,也许对徐志摩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。仓促而去,让喧嚣都沉寂,两生相望,思念随处可栖,世上留一个一身诗意的心上人,为他伤怀,为他流泪。他们就像两只雁,一只阳春晒羽,翩跹作舞。一只临水照影,独下寒塘。
映雪湖
年华如水,岁月不居。记忆像是空乏无力的赘述,它一遍遍的诉说,娓娓道来,把那些不忍丢弃的故事,讲给自己听。直到泪光轻泛,直到心如汪洋。
四年有四年的学校生活,还有四年里衔接时光的旅途点滴。如今能清醒的记住,又能直白的讲述出来的,除了惊心动魄的,就是赏心悦目的,那些记忆。梦里梦外,山水迢迢,如今依然想念那些匆匆奔波的旅途,左手拉着皮箱薛逸凡,右手拎着从超市买来的食水,肩上还要背着书包,每一个都很重,从站前广场出去,朝着宾馆红字招牌的方向走,郑州的盛夏,大雨毫无征兆的浇下来,而却腾不出一只手,去抽出包里的伞。积满水的路面,一脚踩下去,两只鞋里就灌满了水,走的更艰难,宾馆的房间在三楼,没有电梯,那是最难的时候,最难的时候,会在孤独的影子里蔓生出一种英雄情结,当孤独生出倨傲,从此不走心,不开口。每次回去的飞机都是在凌晨,每次离开的火车又都是在黄昏。风里裹挟着雨丝,飘着轻薄的凉意,丽江就一直在那里,描摹着忧伤,沁润着时光。迎来送往。这么些年,不论从哪里飞起,只有飞机划过高原的星月,落在你静谧安详的夜里,旅途才有最美的归宿。一切都融化在清瑟的风中,宛如一梦逍遥,惬意绵绵无休。去丽江的航班不太多,所以每次飞机落地,按亮手机屏幕的时刻,都差不多已经是凌晨一点了。落地之前,从飞机舷窗里低头往下望,是依偎在山脚下的一片灯火依稀的城。那是丽江最宁静温柔的一面,像一个睡眼惺忪的主人,为满身疲惫的孩子守着月光如水的夜。
未老莫还乡,还乡须断肠。——韦庄《菩萨蛮》
机场回学校的路,本来不远,却得绕出一个大弯,穿过市区再转回去。一番周折下来,至少也要用掉一个小时。丽江和昆明一样,出机场的路都修的特别漂亮,道旁两行精巧的路灯,会一直蔓延出去很远,特别是在夜里,一盏接一盏的相互辉映,像一条璀璨的星河,一直流淌进市区。
大一第二个学期,结束了寒假,临近返校的关口,为了在家多待两天,于是就将原定的中转昆明的火车改成了直飞丽江的机票,侥幸的避开了那一个滴血的杀戮之夜。那一夜,我人还在郑州的旅馆里,至今都还记得,适逢春寒料峭,窗外小雨吹打,空调的遥控器还是坏的,去前台买了两瓶水,调换了房间,要来了Wi-Fi密码,新闻里已经铺天盖地的都是来自昆明的消息。记忆里那个春天的确也比往年冷了许多,那几天,云南的武警全天候安保巡逻,等我回到丽江的时候,沿途已经是几公里一个岗哨,当晚在市区的酒店安顿下来,楼下已随处可见盘查证件的警务人员,伴着划破夜空的刺耳警笛。
来往之间,常常要在昆明落脚,也习惯了看滂沱的大雨浇洗春城的夜,夜宿宾馆的时候,总能在窗外看到一些不能理解的人。我见过一个女孩儿叶选基,在对面咖啡店的屋檐下躲雨,站了许久,衣服都打湿了,终于没有走进去。我也见过一个年轻妈妈领着孩子,就那么一直走在雨里。许多人在不经意间把悲伤走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,把自己站成了一株草木,年纪太轻,过的平静,你永远也看不懂。直到有一天,世事颠倒,那些懂得了的人却已饮冰陷沼,自顾不暇了。初听难懂曲中意,再闻已是曲中人。所以你只管好好的走着路,安心的看风景。这人间的事,世间的人,不懂最好。而世道人心,还是看的光明些,那些所谓的最深的城府,我们不用它去揣测别人,也不用它来对待自己。我憎恶那些告诉我人心险恶的人,就像这么些年,憎恶烟和酒一样。
17年的八月,在郑州,因为一场暴雨,航班延迟,留宿了一晚,第一次住在酒店的高层,在新郑机场的北郊,天上不断的能听到飞机起降的轰鸣,窗子却正对着一条安静的街,没有几个行人,只有偶尔开过去的几辆车,街心有一个冷清的公交站台,很突兀的放在那里,不一会儿,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,停了一下,没人上车就开走了,也就是半分钟不到,一个差不多大的男生跑了过来,坐在那里接着等下一班车,不久,一辆出租车开过来,停下,司机摇下玻璃,两个人说了几句,应该是没谈妥价钱,转眼也开走了,又过了几分钟,一个女生走了过来,站在路旁,无奈车很久没有再来,也许是看她站的累了有些过意不去,男生起身示意她坐下等,两个人开始交谈,想来是聊的很愉快,不久,那个姑娘也站起身,两人一并,往来时的方向走了。从头到尾的看着一段奇妙的缘分就发生在眼前,不禁感慨万千,如果他们的故事还有以后,如果爱从中来,如果他们将来终于走到了一起,他们自己都不知道,当年相识的那个午后,彼此离错过,只不过隔了短短的十几秒而已。
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说:“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,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”,也许总有一天,所有人都能学会彼此原谅,原谅傲慢和卑微改写了故事的结局,原谅千里迢迢赶来却在街角处错过的相遇,原谅那些风雪肆虐里还在跋山涉水的人,就像《相见不如怀念》里樊凡唱的一样:时间会瓦解对彼此的偏见。
相见不如怀念 怀念多于相见
心里的美感都源自于缺陷
当初爱的狂烈 爱的口不择言
如今变成弥补不了的纪念
樊凡
在河北和云南之间,我能选择的陆上交通,只有长春开往昆明的k2286,它的全程是翻越八千里,连结十个省的漫长之旅。我无数次的犹豫不决,终究没有在过境湖南时,在张家界下车,从张家界,一路往东,去常德,看一看常德保卫战的阵亡将士陵园。七十五年前,国民党74军57师八千官兵以一己之力阻击十万日军,喋血孤城,一直坚守了整整十五天。炮火几乎把一个常德城夷为平地,“弹尽,援绝,人无,城已破。职率师部,扼守一屋,作最后抵抗,誓死为止,并祝胜利。”这是师长余程万发给司令长官孙连仲的最后电文,印象中的那一幅题词,每读一遍都会不禁瑟瑟发抖,寒从中来:“壮志成仁衡狱云飞思烈士,丹心卫国楚江月冷吊忠魂”,很想去亲自瞻仰,卑微的伫立在碑文下,任由暮风拂过鬓角,用最庄重的站姿,凭吊那气壮山河的四字横批:万古军表。那一个8000人战斗到最后只剩下83人的生死十日,除了血染的残阳,总得给后世留下些什么。

再向东走,就是岳阳市,我想登上岳阳楼,亲自感受那山雨欲来时的贯楼长风。凭栏俯瞰洞庭湖,我能和谁的情怀作一场横亘千年的契合。是元稹的“应念岭海经年,孤光自照,肝胆皆冰雪.”还是张说的:“唯有君山下,狂风万古多。”一篇《岳阳楼记》,无论是人以文传还是文以人传,范仲淹和他身后的岳阳楼,始终代表着中国传统文人忧国忧民的思想。再回到公元1043那个风雨如晦的年月,大宋王朝危如累卵的沧桑记忆,我们如今只能看见双公祠里两尊肃穆的铜像仍旧面露忧色,遥望着八百里洞庭玉鉴琼田。却听不到云蒸霞蔚的君山湘水后那一声无力的长叹。我敬仰他的品格,向往那一座飞檐斗拱的江南名楼。我想找寻一个足够盛大的场合,等待一个理由充分的时机,在自己最踌躇满志的时候去登楼望景,然而这一天也是一再拖延。
我唯一说走就走,不计后果的一次变更行程,是在二十一岁那年。自从去到遥远的西南,自己也有了漂泊离索,不知不觉的就读懂了苏轼的诗。大二过完寒假返校,大巴车在晚八点的郑州,在霓虹璀璨,归人如织的街道上缓慢挪动。苏轼的《南乡子》都还没有背熟,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字字句句涌上心头:东武望余杭,云海天涯两杳茫。何日功成名遂了,还乡,醉笑陪公三万场,不用诉离殇。痛饮从来别有肠,今夜送归灯火冷,河塘,堕泪羊公却姓杨。
《南乡子.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》

7月
河南.新郑机场
第二年七月,又回经河南,在新郑下了飞机,我买了一张去郏县的车票,结果完全落入人地两生的窘迫,在破旧脏乱的小宾馆里住了一夜,第二天实在忍受不了,一早五点就退房出了门。问路到了客运站,又换乘西去的客车,一路颠簸,中午日头暴晒的时候,才终于到了目的地——三苏墓。遮天蔽日的苍松翠柏,葱郁掩映,山风袭来,满园幽香。漫步在陵园里,望着他那身着布衣,手持书卷的雕像,望着他那很普通的甚至略显寒酸的坟茔土丘,百感交集,心头涌起一阵辛酸。他这一生,把洒脱都写进了词里,唯独把凄楚都压在了心底,写下《赤壁怀古》那一年,苏轼四十七岁,乌台诗案,谪居黄州。几年的流放生活,眼看光阴虚掷,功业难就。对着风急浪高的滔滔大江,想起了周公瑾。也想起了自己。词里也难免走漏了心迹,染上了沧桑。建安十五年,周瑜匆匆赶回江陵,准备征伐益州,不料路途中染病,三十六岁的周公瑾,一代英雄,永远留在了岳阳。天下扰攘,海内鼎沸,弥留时日里的周公瑾,到底要放下多少道铁马冰河和多少卷战图兵书,才能平息下心中的万里波涛。在黄州一住便是五年,将将落地生根,元丰七年,一纸调令又要赴任汝州,面对着依依不舍的黄州父老,苏轼动了情。写下一句:“归去来兮,吾归何处,万里家在岷峨,百年强半,来日苦无多。”回去啊,我能回去哪里呢,我的家在万里之外的岷峨,人生已过半,来日已无多。他老了,乏了,经年累月的南迁北徙,词里已伤了心绪,乱了章法。临别前他还交代邻里乡亲要时常的晒一晒他的蓑衣,心知肚明却强颜欢笑,笑着走了。就像此前所有生活过的地方一样,这一走便再也没回。
朝中两党交替,苏轼便如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“来往如梭”。像一叶浮萍,飘泊无定。绍圣四年,六十二岁的苏轼被一片孤舟送到了海南儋州,开始了一生中最遥远的流放生涯。三年后遇赦北还,七月二十八日,再也无力颠沛的苏轼将生命止步在了曾经一度向往的江南常州。如今、陵园门内的石柱上,依旧刻着苏轼那首绝命诗《狱中示子由》导火线粤语,直到读到那一句: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,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了。又想起这三苏坟的来由:那一年,苏辙因为上书劝谏,被贬到汝州,苏轼在南迁的途中路过,兄弟重逢,苏辙带着哥哥游览汝州的名胜,因为当地的莲花山形似故乡的峨眉山,二人便约定以此作为终老之地,1101年,苏轼去世,其子苏过将父亲的灵柩归葬于郏县,十二年后,苏辙病逝于颖昌,其子同样遵照父亲生前遗愿,葬于苏轼墓旁,兄弟二人终于得以团聚,在莲花山下的汝水边,作了千古的停留。

曾经以为,故意留下几处缘锵一面的风景,让天南海北自此都还有个意义。而那些晚风拂过的杨柳蒹葭,你暗自缅怀就是了。但后来终于发现:如果当初,在我们都笑着的时候,让光影定格一下。在我们都在着的时候,让和风更暖一些。这样,能守得住的幸福,能触摸到的欢愉,也许就不止眼前这般,少的可怜。
苏轼这一生,最看重的也是朋友,患难与共的官场挚交,互通书画的文坛朋友,不论尊卑贵贱,都是倾心相交,上到欧阳修王安石,下到一介布衣的陈季常,无论流放还是贬谪,都有朋友的接济和扶助。
谁又不是呢?萍水相逢,当年我们不需要相互辨认,就知道彼此是同一类人,如今隔着时空,我不见你容貌,于是不知你的境遇心情,平安与否。眼前的现状,也终究不是我们高谈阔论的宏图大梦,心愿蒙尘,艰辛一程。但愿你不会倒在人困马乏的路上,倒在梦想夭亡,星月陨落,天寒地冻的无妄之灾里。日后再见,我们除了别来无恙的寒暄,总得有一杯酒可以敬往事,说当年。说一说这些年铁马冰河,雾满拦江的壮阔波澜。纵是一败涂地,泪染玄黄,我们也是英雄相惜,而不会是文人相轻。既然我们走过了四年,那我们就再以四年为期,照顾好自己,安顿好梦想,毕竟你还要拖着从昨日带出的美好,艰难的走一阵子。不管你有多强烈的愿望想留下,我们最终还是只能走,在下一场冰雪覆盖这里之前,带着眷恋和希望离开。我们会走到不同的地方,有人见的是碧海扬波,有人见的是烟雨江南,但如果你见的是无垠的沙漠和荒芜的戈壁,我们也会隔着时空喊你的名字,等着你走出来。期盼着你能学会松开手却不停下脚步。张开手让指间沙在风里散尽,让尘世的遗憾在千回百转中自己圆满。哪怕你丢的一无所有,但我们的行囊里有水和面包,还有落满灰烬却依旧字迹清晰的心灵契约。
或许这个四年我们奋斗着只为明白一件事情
只有新的团聚,才能治愈离别。
离开时还是冬天,一路北上,那场纵贯千里的跋涉,车窗外生机渐次消退,如今,窗外又是满目荒凉。清晨五点醒来,楼下蟋蟀的叫声已经微弱的快要听不见了,寒秋将尽,从丽江回来,不觉已快有一年了。
秋气摇荡,树影婆娑,天气暖了又凉,这一年的时光仿佛过的格外的快,看得见的物换星移,一季接着一季眨眼而逝。暮色昏黄的时候,秋天又被烘托的格外凄凉。上午还是夺目的烈日当空,午后再睁开眼,已经是一片晦暗阴寒,从十二点到三点,气温从最高落到最低,只用了短短四个小时。这个被撕裂的季节,一端还是盛夏焚烧的灰烬,另一端已经无可奈何的滑向了深冬。很多事情也跟随着他,一并在失控。日已西斜,时过中秋,就是怕如今这样的风雨如晦,不消几日,残存的这点余温散尽,来日天寒地冻,就变换了人间。然而睹物思人却无所谓时节,因为关于一些人和事的记忆已经在你的生命中栖息了几个春秋。忘掉一段好的时光,并不像是浑浑噩噩的丢掉一个个无无关紧要的坏日子,来的那么轻而易举。那些浮世清欢,像山一样,无法翻越。没有界线,没有节点,被划上休止,否定意义藤原文太,只是忽然而已。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爱钓鱼,在丽江去的最多的就是白沙古镇的鱼塘。
天气微寒,我在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走过这个村落,找到了那家山脚下的农家乐,曲径通幽,花草遍地,一条从山上引水下来的人工渠,像溪水一样潺潺流淌,清风徐来带着浓郁的湿气,碧绿的池水,遍栽的柳树,在水中央跃起打挺的鲤鱼,还有在东边的菜园里弯腰忙碌的阿姨。所有的都是那般似曾相识的久违的亲切。
@ 鱼满塘休闲庄
丽江.白沙古镇

白沙
新善村
云大旅院中门口乘6路公交
去了很多次的白沙,却没有一场像样的告别,那里清风还在吹拂,云海依旧翻涌,苍翠迤逦的青山下有我钟爱了四年的一池碧水。它曾经被春风吹皱,被秋雨打凉,从清晨到薄暮,从草木繁盛到霜重水寒,那年都已经是十二月底,老板一家都关门谢客的时候,我们几人还去钓鱼,打了电话,阿姨特意赶了回来,为我们开了门,取出钓具,又放心的走了。四年来,我是那里最特别的客人,我没带过鱼竿,庄里的钓具我拿出来就用,我也没买过钓饵,每回都是自己扛起锄头去屋后的菜园挖蚯蚓,平日里去的多是些生意人,和他们的香车美女。 二十五块一斤卖给别人,我却没付过一分鱼钱,我钓上来的都放进了门前的小池子里,没有零钱坐公交车回去,很不见外的张嘴就要,桌上的苹果,也拿起来就吃,与这一家人结缘,老两口,他们的儿子儿媳,还有后来添下的小宝宝。这份情意使我长久感念,温暖如昨。如今我能做的,也只有真心的祝愿他们生意兴隆,还有幸福平安。也许几年后我还能再回去,带上我的妻儿,带上一点礼物。看看当年那个襁褓中呵护的小婴儿,是不是已经在鱼塘边欢快的玩闹了。

小家伙
我毕业的时候
你还在你妈妈的怀抱里
祝愿你
就那样健康快乐
一直到
长大
送给你的礼物,你得好多年才能看到
从丽江回来的这一年里,同样钓了很多鱼,也读了很多人的故事。听到了一个词叫作:水降一寸,鱼退一尺。这是鱼水合欢的一点灵犀。可这份这默契,在命运和人之间,偏偏就没有,生命孱弱,任由风雨消磨,命运作祟的时候,从来不讲分寸。“当年得意如芳草,日日春风好”,也许下一首就成了“回头万里,故人长绝”。辛弃疾的词,飞扬起来,无比的激越浪漫,飘荡下去,就化成了呜咽的风,他放不下的过往,是二十岁时的雄姿英发,这不是悲笳生动,几声横笛就能轻易带走的忧愁,纵是踏遍青山也难以排遣。
来自临安的十二道金牌,硬生生的拉回了岳飞北伐的缰绳。岳飞愤惋泣下:十年之力,废于一旦。十年里夙兴夜寐,南北驱驰,从收复建康,克复襄汉,大大小小的战争打过无数,直到逼退金人的刀锋,岳家军挺进中原。这世间不知还有多少人,曾像他一样,他们壮志满怀,意气凌霄,却被命运的冷箭射下了马。天日昭昭!是岳飞供状上的供词。这或许是人间最沉重的四个字,成了我这近一年里最深刻的泪点。西子湖畔的栖霞岭,埋葬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悲哀。也总使人记起于谦的兴叹——如何一别朱仙镇,不见将军奏凯歌。
有的人想经天纬地,到头来却没经得起一场风雨
这么多年,我一直不敢直视鱼的眼睛。那是什么样的眼神,如果你曾留意过,你会读懂绝望、哀怨、惊惶无措。低垂眼睑,失掉神采。
于是这么些年,我也从来不会因为逃掉一条大鱼而怅然若失,因为我知道,这一场较量,于我只是乐趣,于它却是至关生死的挣脱。这一劫后,轻则划伤了嘴,丢几片鳞,运气不好的,有的被钩断了嘴,有的永远把钩子留在了嘴里,有的被鱼线缠在水草上,人够不到,它自己也再游不开了。我知道鱼也会叫,是在大三那年的11月,在白沙的新善村,我钓起一条雪山鱼,这是一种长不过一掌,喜欢把饵深深吞下去的鱼,它把钩子咽的实在是太深了,我把它攥在手里,它很配合的张开嘴,我小心翼翼的试图把钩扯出来,而尽量不给它造成大的伤害,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,虽然从始至终,它不挣扎,但是我很清楚的听到了它在叫,很尖利,只是声音很小。你看着它的眼睛,它也在看着你。你想象着它的痛,也就听的惊心动魄,最后实在没有办法,我只能剪断了线,把它放了回去。我不能去想它以后的生活,一想,自己也如鲠在喉。放回去,至少痛在水里,死也在水里。钩在腹中,它也照样可以游的摇头摆尾,如同全身而退,安然无恙。只要他能一直装下去。这么些年过去了,我都没忘了它的眼神。
如今我又过上了得偿所愿的生活,带着鱼竿去河边,从晨光熹微,直到灯火和橱窗映进河里,从第一缕清风拂过河面吴启华金巧巧,惊奇潋滟波光,直到天末的凉风送归燕呢喃,鹊鸟回巢,仍像还在丽江一样,从白沙走回学校,只是没有了山风,没有了界碑,没有了人和光景的两情相悦,没有了人间九月的边南风尘。
坐在河边,支起钓竿,然后静静的坐着,专注着鱼漂起起伏伏,在佛法里,“不动”指慈悲心坚固。而我如今坐在这疏影横斜的柳岸底,在晨钟暮鼓里安之若素,未尝不是对自己的慈悲。于是有一天,我忽然开始装模作样的思考起一个很深刻的哲学问题:苦难,到底是会让人变的更残忍,还是更仁慈。最后我还是决定,以后不再钓鱼了。生活就是这样,平平淡淡便不觉有年,忽然有一天开始对时光心怀敬畏的时候,人开始学着拈香,顶礼,沉淀自己。几个月来,梦做的稀疏又模糊,离了旅院,再也不复当年睡的那么安稳。夜很长,说过了晚安,要断断续续的好几个梦才能见到天亮。过去的四年,一回到宿舍就用手机放歌已经成了随手不忘的习惯,不论风吹雪,月沉吟,就像两条平行的轨迹,一边是岁月蹉跎了青春,一边是打发着荏苒光阴,两个世界,两不相扰。一首歌,单曲循环,听了很多年。也许我们都清楚,真正不能割舍的,是那些年里的人和事。单曲循环的歌单里而今只剩下两首,许茹芸的《独角戏》和曾一鸣的《袖手旁观》。秋色日渐浓郁,心事随之堆叠,歌也从循环播放一个小时,到一个午后,一个黄昏,甚至一整个晚上,直到手机发烫,电量耗尽,自动关机。直到来日,天光云影,驱散昨天。在忧惧不宁里,日子开始循环。黎明很静,夜就要快走到尾声,世界也还没睡醒,如果在黎明之前先安静下来的是命运,也许新的一天,会很幸福。
未名未禄,绮陌红楼,往往经岁迁延。
我不惧急风骤雨,亦不惧独居空城,给我一座老旧的图书馆,我可以待上十年,把我困在江心的沙洲,我也可以幽闲半生,盖起木屋,扎上栅栏,造一片茂林修竹,从此江风来入梦,暄鸟覆春洲。只是怕有朝一日暴雪忽至,将胸中的沟壑都悉数填平,一片赤诚的人追进了诗里,凋亡的梅花却飘出了诗外。
我感念丽江,让我生平里走出了那么远。曾经和那儿的山水旷野,村落田园契合的时候钮祜禄·伊兰,连一口呼吸都是水气温凉,草木馨香。
跟丽江的离别,是噬骨的疼,万箭穿心,却悄然无声。我没想到我对你的眷恋会积淀到那么深厚,也没意料我对你的挂念会一直停留在两千五百米的海拔。在丽江的最后一天,忘得了吗?如果没有那些依依惜别的场面,我们或许可以骗自己,这一回也如往常的某一次离开一样,没有区别。因为早些天已经把皮箱寄回了家,这一次走的,行李轻的很不习惯。出租车开动的瞬间,我向身后看了一眼,夕阳下,人群里,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。我不能说我流了泪,我只是转身没敢再看下去施幼珍。这一走,在这个学校,不会再有痕迹了。再一程,对这个城市,也得说再见了。我要回去了,回去的路有些远啊,我早就厌恶了旅途的劳累,中途在某个站下车,转到机场,买张票再飞回来吗,可是,回来还能干嘛呢。我说我还想再逃几节课,还想再去白沙,还想回宿舍再补个觉,还想再看看新学期的课程表,总之,我是真的还不想走。我一度想把那里,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。我只想做一个,在丽江过一生,却从不去沾染酒吧的人。也许我自己就是一道分界线,可以去界定这个城市的意义,在污浊躁动的糜烂世界,和明丽怡人的青山秀水之间,隔开一道藩篱,也许这不是旅院人的校训,也不是客居者的使命,这只是,我和丽江的故事。临别之际,再抬头看雪山的时候,雪山还在远处,风雪却早已覆上心头。
云遮山围三千下,惊起明朝多事风。
新愁替代着旧愁,日子就这么走着,路还很长,别了昨日,终究还要告别明天,从月上柳梢到叶上初阳,一天中留给人黯然神伤的时间似乎也就那么多。现实一如既往地钟爱着毁灭,毁灭不现实的东西。而把我们困在原地,冻僵心神,一刀一剪,刻成雕塑。我们都对正午阳光里的青春年华布满愿景,却对日落之后的黯淡心绪讳莫如深。云海盖住暮色,重楼遮住远天。行了八千里的风,有没有吹出夜的边缘。
几年前还牵肠挂肚的那些人,如今也成了微澜死水,再泛不起大的涟漪。清江流出青山去,一代新人换旧人。我们走了,学弟学妹成了学长学姐,一批青涩懵懂的大孩子们来到了我们曾经来过的地方。
三次适逢开学季,看到新生军训,仿佛就看到了从前的我们,不禁又想起四年前,跟他们一样在操场上集训,大雨倾盆,解散往回走。三个舍友一把伞,最后这二位在确定站在伞下并不比站在外头要好多少以后,毅然决然的冲进了雨里。前些日子,在旅小助里看到一个程序,可以查到这一届新生的住宿信息,迫不及待的在文本框里打上3-5-109,脑海里开始设想:睡在我铺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,他把我的桌子柜子布置成什么样。轮到自己该走的时候又偏偏割舍不下了。如果还过得去,我们都不愿意看到,身后的岁月牵连着昨日山河一并坍塌,碎成虚无,然后与弥天的白雾混作苍茫一色。


如果还过得去,我们都不愿意看到,身后的岁月牵连着昨日山河一并坍塌,碎成虚无,然后与弥天的白雾混作苍茫一色。
宋仁宗嘉佑五年,王安石在出使辽国前写下:少年离别意非轻,老去相逢亦怆情。草草杯盘共笑语,昏昏灯火话平生。四年,仿佛经历了从少年到白头,只是四年而已。如果江水西流,岁月回头,也许,我们就能回到五年前那个天高云淡,风和日丽的初秋时节。有着最清澈的眼眸,总是未语人先羞,我们都还是还是那个不懂世故,勇敢又怯懦的翩翩少年,其实,我们和明天心照不宣子时过,它可能会有一个明媚的清晨,却不再会有一段怦然心动的故事。因为故事里的那些人早已走散。故事里的时光也已黯然老去。窗外有风景,眼下有欢喜,就没有人再关心后来的事,也无人再问询从前的意义。后来,很多人做了很多事,让我不胜唏嘘。我看不起的人,从来不曾走进我视线里。剩下的,因为懂他们,所以不会对他们生起怨愤。年华易老,光阴难追。只是想看着你的眼睛问一句:如今你费尽心思成全的自己,还是那个最初的你吗?云飘过了大海候鸟却没飞过,流年过去了你却没有跟随。
如今,归人已去,各走天涯。有人收了桀骜,放了执念。有人应了劫数,赴了苦难。只影系人间,生死不同年,可我们在相同的年纪,走去了同一个地方,在彼此的生命里,停留了四载春秋。这样的情缘,于生命也只有一次。
宋神宗元丰八年,身在山东的黄庭坚为自己的少年挚友黄几复写下:我居北海君南海,寄雁传书谢不能。桃李春风一杯酒,江湖夜雨十年灯。
海天茫茫,落魄江湖。这么些年,总是在心神恍惚的潦倒时候,默念起这沁染着“春风夜雨”的萧瑟凄凉。浮生百年,柔肠百转。从昨日倜傥到某天的沉沦,又或者来日否极泰来,谁都无从知晓。但过尽千帆,人都会明白,活的是情怀,人生需要一些情怀,一些不会褪色的意义。在凄风苦雨中横刀立马。在仓惶岁月间笑谈平生。
黄庭坚的南北之忧,于我也没有什么不同。只是这南北二字,从此不再只是地域的分界,而是光的明暗,天的冷暖,柏林危机依山与傍水,栖息南疆与归还中原的所有区别。在高原的日子,读着《夜雨寄北》,顶风冒雪过江,却又想念着南方,还有更南的南方。从此以后,痛入肺腑,寸断肝肠。自此只能在另一片天空里看星月生辉,在另一个城市里望穿秋水,从此所有的路都成了陌路,所有的城都做了异乡。头顶的云,能不能飘回去,带回来一场高原的雨,带回一个丽江的秋天。

肃寒加身,从此风中宿,雨里眠。
一别两宽,却奈北作悲,南亦难。

最后一次看到丽江的名字是在去年四月,暮雨潇潇,寒意袭身,正定机场航站楼,下午四点,首航5304,经转西安,飞回了丽江。只是这一次,它跟我要去的地方,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冬天要来了,势必仍要由北向南进犯,沿途抹杀掉旧一年的痕迹。中秋过后,一场夹着凉雨的风,越发的有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氛围,逐渐逐渐积聚,浓稠的散不开。想必也用不了多久,天涯之处,就能看见开始冰封的海面,听到平沙落雁的悲怆。天上几点疏星,路上三两行人,身在故乡,入夜后只剩了万家灯火和一条条清静的长街。当天幕落下,风也停住,杨柳睡去,灯火只能浸染夜色寸许的距离。晴明白昼里的山穷水尽,一宿安宁之后,朝阳喷薄,重又点亮的人间,有不一样的天气。又想起在丽江的情景,日子过的那么洒脱,快意。就像在一年中绝大多数的时间里,只需要一把伞和一件单薄的衣裳。
丽江还在那里,但已经不是我们的丽江了,离开后就真的隔开了一条江,旅院也不再是我们的城郭庄园,这对岸的围城啊,出了城,满眼的风霜凄紧,关河冷落。可再回头,却是笙歌换曲,城门深闭,早已无路可退。任黑云翻涌,侵夺秀丽河山,最后只剩下一寸烛火的映照,留下一些念想,留给我们取暖。这对岸的空城阿鼻剑啊,故人早都散尽,我们却依旧放不下你。杜甫说:明日隔山岳 世事两茫茫。说的那么悲壮,只因今日情深不自持,才知他说了些什么,没说的是什么,原来一个“隔”字说的是:后会之期,经年远隔。而没说出口的,是对明日之事的千般无奈。
真正的思念是长久的失神

真正的思念是长久的失神。
我的丽江,当我不再思念你的时候,也许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有落下。也许你整个冬天都不会有一场雪,纷飞在旅院去白沙的路上,覆盖住那些曾经走过的荒凉。到来年复苏之日,淑气催黄鸟,花木繁茂,春暖人间。这人间事,世间人,又定会是别一番模样,别一样心思吧。一首《彩云之南》,听着它上了高原,又听着它怅然离开,听着,听着,眼泪就流了下来。雨水,便在那时候,乘着冷冽的风,呼啸而至,扑打着行人面庞,冰冻人间。一眨眼,山河空寂,泪满衣衫。
我的旅院,也请允许我再一次以你的名义,署上自己的名字。

云南大学旅游文化学院
2013级汉语言文学2A班
许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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